大學生靈活就(jiu)業(ye)如何另(ling)辟(pi)蹊徑(jing)、向陽生長(chang)
凌晨2點,某網絡平臺助農專場直播間內仍燈火通明,鏡頭前的安秋金一身標志性打扮:齊眉劉海、黑墨鏡,亮眼的橙色圍裙系在寬松黑衫外。此時,這個24歲的小伙子已直播10余個小時,但在與果農的現場連麥中還是妙語頻出,毫無倦意。
2018年,安秋金從廈門大學嘉庚學院畢業后,成為一名美食視頻創作者。隨著線上經濟興起,網絡寫手、短視頻制作者、網約配送員等崗位已逐漸成為大學生就業的“蓄水池”,安秋金們如同激蕩而起的朵朵浪花,懷著夢想奔向自己的星辰大海。這些青年過著怎樣的生活?靈活就業何以成為一種現象?就業者如何爬坡過坎才可向陽生長?
畫(hua)群(qun)像(xiang):有(you)勇氣追(zhui)夢,敢嘗(chang)試(shi)創(chuang)新(xin)
與安秋金類似,95后劉寧兒從中國傳媒大學畢業后也選擇了一份“不那么傳統”的職業——電競主持人。鏡頭前的她談笑自若,鏡頭后的她不斷為此付出努力:每天上午10點練舞、健身,中午1點開始做功課、練解說,4點直播直至凌晨左右。每月會給自己放一兩天假,但趕上賽季就得頻繁奔波于不同城市之間。她說:“這份工作鮮活、有趣,內心的熱愛支持我不斷走下去。”
網絡文學作者吳夢煒的狀態與劉寧兒不同。畢業于南昌理工學院電子信息工程專業的他,“跨界”開啟了“以夢為馬,執筆走天涯”的生活:每天晚上工作5-6小時,更新小說4000-6000字。如果中途休息一天,就會擇機補上。“平時比較宅,喜歡在夜深人靜時伏案碼字。但坐久了會發胖。”吳夢煒笑談自己的生活常態。
自由、熱愛、夢想,是幾位年輕從業者一致的內心訴求。那么,如何界定“靈活就業”概念?這個群體具有哪些特征?
多(duo)位專家認為:靈(ling)活(huo)就(jiu)業(ye)(ye)崗位與(yu)互聯網(wang)經濟息(xi)息(xi)相關,一般(ban)指自雇的(de)、臨時(shi)性的(de)或非正(zheng)規的(de)就(jiu)業(ye)(ye)模式(shi),其(qi)靈(ling)活(huo)性體現在工作形式(shi)、時(shi)長、勞動(dong)關系等方面,基(ji)本可(ke)分為非全日制就(jiu)業(ye)(ye)、個體工商戶、新就(jiu)業(ye)(ye)形態三種(zhong)。與(yu)自由職業(ye)(ye)相比,靈(ling)活(huo)就(jiu)業(ye)(ye)涵(han)蓋(gai)范圍(wei)更(geng)廣,可(ke)以是“打(da)零工”,也可(ke)以是自主創業(ye)(ye),不一而足。
基于多年調研,首都經濟貿易大學中國新就業形態研究中心主任張成剛描繪了這樣一幅“群像”:就業者以95后、00后為主,普通本科和高職院校畢業生占比較大,多為主動擇業或將其作為創業、二次就業的“跳板”,同等條件下比傳統崗位從業者收入略高。他們具有一定的自主性、創造性,能夠根據市場需求快速響應并進行改變。
受訪專家表示,部分省份選擇靈活就業的大學畢業生人數呈上升狀態:以江蘇省為例,2017年、2019年全省畢業生總量分別為55.6萬人和56.2萬人,年終靈活就業率分別為2.5%、2.9%,增長約2500人。據麥克思研究院《中國本科生就業報告2020》顯示,2014屆本科畢業生半年內自主創業占比2%,畢業5年內則上升至4.8%。伴隨畢業時間的延長,其自主創業比例持續上升。
從用人需求看,由中國人民大學勞動人事學院發布的《中國靈活用工發展報告(2021)》顯示,2020年中國企業采用靈活用工比例約55.7%,比2019年增加約11個百分點,近30%的企業打算穩定或擴大靈活用工規模。“互聯網經濟開辟的新藍海正為有意投身靈活崗位的年輕人創造更多與之匹配的崗位平臺”,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研究員朱迪說。
尋(xun)原因:融入數(shu)字時代,追求自我(wo)價值
暮色已沉,兩三碟菜上桌。父女二人相對而坐,吃飯間聊著一天的家常瑣事。這種再普通不過的農家生活,被95后王曉楠剪輯成了“家人對坐,燈火可親”的畫面。幾年前,為了照顧身患腎病的父親,畢業不久的王曉楠辭職回到河南滑縣大寨鄉,成了一名短視頻制作者。鄉土生活給了她創作的靈感,使她找到了自己的職業方向。
朱迪(di)曾(ceng)對(dui)青(qing)年擇(ze)業(ye)(ye)展開調(diao)研,她發現,有很(hen)多(duo)像王曉楠一樣(yang)的(de)青(qing)年渴望(wang)在工作、生活與家庭間尋找平衡,靈活就業(ye)(ye)崗位為滿足(zu)這種(zhong)需求(qiu)創造了(le)可能。此外,年輕人向往自由、希望(wang)掌控人生的(de)觀念也成為靈活就業(ye)(ye)受青(qing)睞的(de)內驅力。很(hen)多(duo)情(qing)況下,靈活就業(ye)(ye)并非無奈之舉,而是實現自我價值(zhi)或(huo)為創業(ye)(ye)積累經驗(yan)的(de)主動選擇(ze)。
中國人民大學國家(jia)發(fa)展(zhan)與戰略研究(jiu)院研究(jiu)員馬亮等專家(jia)認為,數字技術的(de)革新帶動了(le)共(gong)享經(jing)濟(ji)、線上經(jing)濟(ji)的(de)發(fa)展(zhan),云(yun)客服、短(duan)視頻、在線教育等內容(rong)平臺(tai)為靈活(huo)就業創造條件,在時(shi)間、空間、形式上拓展(zhan)了(le)大學生擇(ze)業的(de)外延,豐(feng)富了(le)供給端的(de)就業崗位(wei)。
對外經貿大學教授李長安分析認為,在我國經濟發展向高質量邁進的過程中,勢必有發展方式、經濟結構方面的轉變。一方面,以傳統固定工為主要特征的就業市場發生變化;另一方面,高素質、高技能勞動者的社會需求增多,其他勞動者的就業份額隨之減少。因此,在今年高校畢業生達到909萬人的情況下,面對激烈的就業競爭,向著高技能自我提升是一種方式,靈活就業也不失為另一種可行的通道。
在(zai)這(zhe)條通道(dao)上,無論是(shi)身(shen)處上海的(de)劉寧(ning)兒,還(huan)是(shi)位(wei)于廈門、南昌的(de)安秋金和(he)吳(wu)夢煒,或是(shi)安居大寨鄉的(de)王曉楠(nan),“一(yi)張大網”為(wei)(wei)身(shen)處異地的(de)他們(men)拓展(zhan)了(le)就(jiu)業形(xing)式(shi),并帶(dai)來(lai)可觀(guan)收入(ru)。張成(cheng)剛分(fen)析稱(cheng):“在(zai)國家推行‘就(jiu)業優(you)先’的(de)宏觀(guan)背景下,靈活就(jiu)業有利于人力(li)、信息資(zi)源在(zai)區域間(jian)合(he)理流動(dong)與配置,便于三(san)、四線城(cheng)市(shi)吸引勞(lao)動(dong)力(li)就(jiu)業,為(wei)(wei)‘小鎮青年(nian)(nian)’發展(zhan)開(kai)拓空間(jian)。一(yi)些返鄉創(chuang)業的(de)青年(nian)(nian)為(wei)(wei)鄉村振興積(ji)蓄力(li)量(liang),一(yi)定程度上縮小了(le)城(cheng)鄉發展(zhan)的(de)差距。還(huan)有部分(fen)青年(nian)(nian)通過靈活就(jiu)業‘試(shi)水’,之后成(cheng)立工作室并注(zhu)冊公司自主創(chuang)業,這(zhe)些都為(wei)(wei)創(chuang)新創(chuang)業培育(yu)了(le)新動(dong)能。”
探方向:保障+引導,激活一池春水
“成立公司(si)、有可觀的收(shou)入(ru)、買套公寓房……”畢業(ye)于北(bei)京聯(lian)合大學計(ji)算機專(zhuan)業(ye)的薛(xue)海鵬,在順利完成一個大型(xing)企業(ye)網(wang)頁設計(ji)項目后,感覺離人(ren)生目標(biao)更(geng)近了一步。雖(sui)然有聽力障(zhang)礙(ai),但(dan)這并(bing)未妨礙(ai)他(ta)規劃人(ren)生:憑借(jie)專(zhuan)業(ye)所學和兩年的互聯(lian)網(wang)從業(ye)經驗,從知識技能服務網(wang)站“打零工”接單開(kai)始,逐漸(jian)增加收(shou)入(ru)、積累口(kou)碑,再(zai)成立商(shang)鋪、籌建公司(si)。
采訪中,不少青年(nian)表示靈活就(jiu)業(ye)(ye)(ye)并(bing)非“腦子一熱”,而是(shi)從大學期間就(jiu)有所準(zhun)備或者已(yi)開始(shi)創(chuang)業(ye)(ye)(ye)。張成剛(gang)提示,擇(ze)業(ye)(ye)(ye)者如果沒(mei)有清晰的職業(ye)(ye)(ye)發展路徑和市場意識,很容易迷(mi)失自(zi)我(wo)。這就(jiu)要求(qiu)學校(xiao)就(jiu)業(ye)(ye)(ye)指導(dao)中心(xin)引導(dao)學生及時做好職業(ye)(ye)(ye)規劃,樹立正確擇(ze)業(ye)(ye)(ye)觀。學校(xiao)還應在專業(ye)(ye)(ye)設置(zhi)、培養方(fang)案(an)上(shang)統籌安(an)排,適應靈活就(jiu)業(ye)(ye)(ye)發展的趨勢(shi)與需求(qiu)。
記者(zhe)(zhe)注意(yi)到(dao),大部分靈活就業者(zhe)(zhe)每月收入(ru)不(bu)穩定,一(yi)般按照接單(dan)或項目來分配(pei)薪酬,很容易(yi)因為薪酬體系(xi)設計不(bu)標準而產生同(tong)(tong)工不(bu)同(tong)(tong)酬及工資糾(jiu)紛(fen)等問題(ti)。李(li)長安提醒,大學生要對(dui)勞務合同(tong)(tong)及相關法(fa)律有所了解,增強法(fa)律意(yi)識、保(bao)障(zhang)自身(shen)權益,勞動仲裁部門需對(dui)這些新(xin)問題(ti)足夠重視。
社會保障是受訪者普遍關注的問題。朱迪的調研顯示,在近1萬位從事直播、外賣配送等職業的青年中,有25%的受訪者表示沒有任何社會或商業保障。不難發現,從業者與用工平臺勞動關系邊界模糊、城鄉戶籍限制、“跨平臺、多雇主”等情況成為社保不健全的影響因素。
對此,受訪(fang)專家呼吁構建(jian)一(yi)(yi)種適應(ying)靈活就業模式的新型(xing)社(she)保(bao)體系(xi),由(you)政(zheng)府(fu)(fu)籌建(jian)并提供(gong)財政(zheng)補貼,勞動(dong)者及與之(zhi)有勞務關系(xi)的企(qi)業分別繳納一(yi)(yi)定資金。馬亮還建(jian)議,推動(dong)相關政(zheng)府(fu)(fu)部門之(zhi)間(jian)數(shu)據共享,加強政(zheng)府(fu)(fu)同企(qi)業用工社(she)保(bao)數(shu)據對接(jie),用平臺(tai)型(xing)社(she)會保(bao)障解決平臺(tai)經濟遇到的難(nan)題。
實際上,相關政策的“春風”早已吹(chui)起:《國務(wu)院辦公廳(ting)關于(yu)支(zhi)持(chi)多(duo)渠道靈(ling)活就(jiu)業(ye)(ye)的意見(jian)》及多(duo)個中央部(bu)委(wei)聯合發布《關于(yu)支(zhi)持(chi)新業(ye)(ye)態新模(mo)式健康發展激活消費市場帶動(dong)擴大就(jiu)業(ye)(ye)的意見(jian)》,為(wei)靈(ling)活就(jiu)業(ye)(ye)營造了良(liang)好的政策環(huan)境。近(jin)日的國務(wu)院政策例行吹(chui)風會上,相關負責(ze)人從降門(men)檻(jian)、強扶持(chi)、優服務(wu)、促孵(fu)化四個方面強調(diao)“支(zhi)持(chi)多(duo)渠道靈(ling)活就(jiu)業(ye)(ye)”,為(wei)從業(ye)(ye)者吃下一顆“定(ding)心丸”。
在頂層設計引導下,地方探索愈見明朗。馬亮告訴記者:縱向看,不少二三線城市成為靈活就業者的流入地,為人才認定、落戶開通了綠色通道,并在優化營商環境、推動政策落地方面下功夫;橫向看,規范競爭機制、完善行業監管,嚴格治理“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為靈活就業提供了充分保障。
“新(xin)事(shi)物、新(xin)模式(shi)勢必有其發展(zhan)規(gui)律,相關部門與(yu)社會輿論應該以包(bao)容的(de)心態‘曉之(zhi)以理、導之(zhi)以行’,讓擇業者可以另辟蹊徑、向(xiang)陽生長,最終實現社會發展(zhan)紅利的(de)共創與(yu)共享。”李長安(an)說。